九阴真经手游坐骑怎么获得,九阴真经手游新坐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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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阴真经手游坐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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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冠英扶起完颜康,见他已被点中穴道,动弹不得,只有两颗眼珠光溜溜的转动。陆乘风道:“我答应过你师父,放了你去。”瞧他被点中了穴道的情形不是本门手法,自己虽能替他解穴,但对点穴之人却有不敬,正要出言询问,朱聪过来在完颜康腰里捏了几把,又在他背上轻拍数掌,解开了他穴道。陆乘风心想:“这人手上功夫真是了得。完颜康武功不弱,未见他还得一招半式,就被点了穴。”其实若是当真动手,完颜康虽然不及朱聪,但不致立时就败,只是大厅倒塌时乱成一团,完颜康又牵着那姓段的武官,朱聪最善于乘人分心之际攻人虚隙,是以出手即中。

朱聪道:“这位是甚么官儿,你也带了走罢。”又给那武官解了穴道。那武官自分必死,听得竟能获释,喜出望外,忙躬身说道:“大……大英雄活命之恩,卑……卑职段天德终身不忘。各位若去京师耍子,小将自当尽心招待……”郭靖听了“段天德”三字,耳中嗡的一震,颤声道:“你……你叫段天德?”段天德道:“正是,小英雄有何见教?”郭靖道:“十八年前,你可是在临安当武官么?”段天德道:“是啊,小英雄怎么知道?”他刚才曾听得陆乘风说陆冠英是枯木大师弟子,又向陆冠英说道:“我是枯木大师俗家的侄儿,咱们说起来还是一家人呢,哈哈!”

郭靖向段天德从上瞧到下,又从下瞧到上,始终一言不发,段天德只是陪笑。过了好半晌,郭靖转头向陆乘风道:“陆庄主,在下要借宝庄后厅一用。”陆乘风道:“当得,当得。”郭靖挽了段天德的手臂,大踏步向后走去。

江南六怪个个喜动颜色,心想天网恢恢,竟在这里撞见这恶贼,若不是他自道姓名,哪里知道当年七兄妹万里追踪的就是此人?陆乘风父子与完颜康却不知郭靖的用意,都跟在他的身后,走向后厅。家丁掌上烛火。郭靖道:“烦借纸笔一用。”家丁应了取来。郭靖对朱聪道:“二师父,请你书写先父的灵位。”朱聪提笔在白纸上写了“郭义士啸天之灵位”八个大字,供在桌子正中。段天德还道来到后厅,多半是要吃消夜点心,及见到郭啸天的名字,只吓得魂飞天外,一转头,见到韩宝驹矮矮胖胖的身材,惊上加惊,把一泡尿全撒在裤裆之中。当日他带了郭靖的一路逃向北方,江南六怪在后追赶,在旅店的门缝之中,他曾偷瞧过韩宝驹几眼,这人矮胖怪异的身材最是难忘。适才在大厅上相见,只因自己心中惊魂不定,未曾留意别人,这时烛光下瞧得明白,不知如何是好,只是瑟瑟发抖。郭靖喝道:“你要痛痛快快的死呢,还是喜欢零零碎碎的先受点折磨?”段天德到了这个地步,哪里还敢隐瞒,只盼推委罪责,说道:“你老太爷郭义士不幸丧命,虽跟小的有一点儿干系,不过……不过小的是受了上命差遣,概不由己。”郭靖喝道:“谁差你了?谁派你来害我爹爹,快说,快说。”段天德道:“那是大金国的六太子完颜洪烈六王爷。”完颜康惊道:“你说甚么?”段天德只盼多拉一个人落水,把自己的罪名减轻些,于是原原本本的将当日完颜洪烈怎样看中了杨铁心的妻子包氏、怎样与宋朝官府串通、命官兵到牛家村去杀害杨郭二人,怎样假装见义勇为、杀出来将包氏救去,自己又怎样逃到,却被金兵拉伕拉到蒙古,怎样在乱军中与郭靖之母失散,怎样逃回临安,此后一路升官等情由,详详细细的说了,说罢双膝跪地,向郭靖道:“郭英雄,郭大人,这事实在不能怪小的。当年见到你老太爷威风凛凛,相貌堂堂,原是决意要手下留情,还想跟他交个,只不过……只不过……小人是个小小官儿,委实自己做不了主,空有爱慕之心,好生之德……小人名叫段天德,这上天好生之德的道理,小人自幼儿就明白的……”瞥眼见到郭靖脸色铁青,丝毫不为自己言语所动,当即跪倒,在郭啸天灵前连连叩头,叫道:“郭老爷,你在天之灵要明白,害你的仇人是人家六太子完颜洪烈,是他这个畜生,可不是我这蝼蚁也不如的东西。你公子爷今日长得这么英俊,你在天之灵也必欢喜,你老人家保佑,让他饶了小人一条狗命罢……”

他还在唠唠叨叨的说下去,完颜康倏地跃起,双手下击,噗的一声,将他打得头骨碎裂而死。郭靖伏在桌前,放声大哭。

陆乘风父子与江南六怪一一在郭啸天的灵前行礼致祭。完颜康也拜在地下,磕了几个头,站起身来,说道:“郭兄,我今日才知我那……那完颜洪烈原来是你我的大仇人。小弟先前不知,事事倒行逆施,真是罪该万死。”想起母亲身受的苦楚,也痛哭起来。郭靖道:“你待怎样?”完颜康道:“小弟今日才知确是姓杨,‘完颜’两字,跟小弟全无干系,从今而后,我是叫杨康的了。”郭靖道:“好,这才是不忘本的好汉子。我明日去北京杀完颜洪烈,你去也不去?”

杨康想起完颜洪烈养育之恩,一时踌躇不答,见郭靖脸上已露不满之色,忙道:“小弟随同大哥,前去报仇。”郭靖大喜,说道:“好,你过世的爹爹和我母亲都曾对我说过,当年先父与你爹爹有约,你我要结义为,你意下如何?”杨康道:“那是求之不得。”两人叙起年纪,郭靖先出世两个月,当下在郭啸天灵前对拜了八拜,结为兄弟。

当晚各人在归云庄上歇了。次晨六怪及郭杨二人向陆庄主父子作别。陆庄主每人送了一份厚厚的程仪。出得庄来,郭靖向六位师父道:“弟子和杨兄弟北上去杀完颜洪烈,要请师父指点教诲。”柯镇恶道:“中秋之约为时尚早,我们左右无事,带领你去干这件大事罢。”朱聪等人均表赞同。郭靖道:“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,只是那完颜洪烈武艺平庸,又有杨兄弟相助,要杀他谅来也非难事。师父为了弟子,十多年未归江南,现下数日之间就可回到故乡,弟子不敢再劳师父大驾。”六怪心想也是实情,眼见他武艺大进,尽可放心得下,当下细细叮嘱了一番,郭靖一一答应。最后韩小莹道:“桃花岛之约,不必去了。”她知郭靖忠厚老实,言出必践,瞧那黄药师性子古怪残忍,如去桃花岛赴会,势必凶多吉少。郭靖道:“弟子若是不去,岂不失信于他?”杨康插口说道:“跟这般妖邪魔道,有甚么信义好讲。大哥是太过拘泥古板了。”柯镇恶哼了一声,说道:“靖儿,咱们侠义道岂能说话不算数?今日是六月初五,七月初一我们在嘉兴醉仙楼相会,同赴桃花岛之约。现下你骑小红马赶赴北京报仇。你那义弟不必同去了。你如能得遂心愿,那是最好,否则咱们把杀奸之事托了全真派诸位道长,他们义重如山,必不负咱们之托。”郭靖听大师父说要陪他赴难,感激无已,拜倒在地。南希仁道:“你这义弟出身富贵之家,可要小心了。”韩小莹道:“四师父这句话,你一时也不会明白,以后时时仔细想想。”郭靖应道:“是。”

朱聪笑道:“黄药师的跟她老子倒挺不同,咱们以后再犯不着生她的气,三弟,是么?”韩宝驹一捋胡髭,说道:“这小女娃骂我是矮冬瓜,她自己挺美么?”说到这里,却也不禁笑了出来。郭靖见众师父对黄蓉不再心存芥蒂,甚是喜慰,但随即想到她现下不知身在何处,又感难受。全金发道:“靖儿,你快去快回,我们在嘉兴静候好音。”江南六怪扬鞭南去,郭靖牵着红马,站在路旁,等六怪走得背影不见,方才上马,向杨康道:“贤弟,我这马脚程极快,去北京十多天就能来回。我先陪贤弟走几天。”两人扣辔向北,缓缓而行。

杨康心中感慨无已,一月前命驾南来时左拥右卫,上国钦差,何等威风,这时悄然北往,荣华富贵,顿成一场春梦;郭靖不再要他同去中都行刺,固是免得他为难,但是否要设法去通知完颜洪烈防备躲避,却又大费踌躇。郭靖却道他思忆亡故的父母,不住相劝。

中午时分,到了溧阳,两人正要找店打尖,忽见一名店伴迎了上来,笑道:“两位可是郭爷、杨爷么?酒饭早就备好了,请两位来用罢。”郭靖和杨康同感奇怪。杨康问道:“你怎认识我们?”那店伴笑道:“今儿早有一位爷嘱咐来着,说了郭爷、杨爷的相貌,叫小店里预备了酒饭。”说着牵了两人坐骑去上料。杨康哼了一声,道:“归云庄的陆庄主好客气。”两人进店坐下,店伴送上酒饭,竟是上好的花雕和精细面点,菜肴也是十分雅致,更有一碗郭靖最爱吃的口蘑煨鸡。两人吃得甚是畅快,起身会帐。掌柜的笑道:“两位爷请自稳便,帐已会过了。”杨康一笑,给了一两银子赏钱,那店伴谢了又谢,直送到店门之外。郭靖在路上说起陆庄主慷慨好客。杨康对被擒之辱犹有余恨,说:“这人也不是甚么好东西,只会以这般手段笼络江湖豪杰,才做了太湖群雄之主。”郭靖奇道:“陆庄主不是你师叔么?”杨康道:“梅超风虽教过我武功,也算不得是甚么师父。这些邪门外道的功夫,要是我早知道了,当日不学,也不至落到今日这步田地。”郭靖更奇,问道:“怎么啊?”杨康自知失言,脸上一红,强笑道:“小弟总觉九阴白骨爪之类不是正派武功。”郭靖点头道:“贤弟说得不错。你师父长春真人武功精湛,又是玄门正宗,你向师父说明真相,好好悔过,他必能原有你以往之事。”杨康默然不语。

傍晚时分,到了金坛,那边客店仍是预备好了酒饭。其后一连三日,都是如此。这日两人过江到了高邮,客店中又有人来接。杨康冷笑道:“瞧归云庄送客送到哪里?”郭靖却早已起疑,这三日来每处客店所备的饭菜之中,必有一二样是他特别爱吃之物,如是陆冠英命人预备,怎能深知他的心意?用过饭后,郭靖道:“贤弟,我先走一步,赶上去探探。”催动小红马,倏忽之间已赶过三个站头,到了宝应,果然无人来接。郭靖投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客店,拣了一间靠近帐房的上房,守到傍晚,听得店外鸾铃响处,一骑马奔到店外,戛然而止,一人走进店来,吩咐帐房明日预备酒饭迎接郭、杨二人。郭靖虽早料到必是黄蓉,但这时听到她的声音,仍不免喜悦不胜,心中突突乱跳,听她要了店房,心想,蓉儿爱闹着玩,我且不认她,到得晚上去作弄她一下。睡到二更时分,悄悄起来,想到黄蓉房里去吓她一跳,只见屋顶上人影一闪,正是黄蓉。郭靖大奇:“这半夜里她到哪里去?”当下展开轻功,悄悄跟在她身后。黄蓉径自奔向郊外,并未发觉有人跟随,跑了一阵,到了一条小溪之旁,坐在一株垂柳之下,从怀里摸出些东西,弯了腰玩弄。其时月光斜照,凉风吹拂柳丝,黄蓉衣衫的带子也是微微飘动,小溪流水,虫声唧唧,一片清幽,只听她说道:“这个是靖哥哥,这个是蓉儿。你们两个乖乖的坐着,这么面对面的,是了,就是这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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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靖蹑着脚步,悄没声的走到她身后,月光下望过去,只见她面前放着两个无锡所产的泥娃娃,一男一女,都是肥肥胖胖,憨态可掬。郭靖在归云庄上曾听黄蓉说过,无锡泥人天下驰誉,虽是玩物,却制作精绝,当地土语叫作“大阿福”。她在桃花岛上就有好几个。这时郭靖觉得有趣,又再走近几步。见泥人面前摆着几只粘土捏成的小碗小盏,盛着些花草之类,她轻声说着:“这碗靖哥哥吃,这碗蓉儿吃。这是蓉儿煮的啊,好不好吃啊?”郭靖接口道:“好吃,好吃极啦!”黄蓉微微一惊,回过头来,笑生双靥,投身入怀,两人紧紧抱在一起。过了良久,这才分开,并肩坐在柳溪之旁,互道别来情景。虽只数日小别,倒像是几年几月没见一般。黄蓉咭咭咯咯的又笑又说,郭靖怔怔的听着,不由得痴了。那夜黄蓉见情势危急,父亲非杀郭靖不可,任谁也劝阻不住,情急之下,说出永不相见的话来。黄药师爱女情深,便即饶了郭靖。黄蓉在太湖中耽了大半个时辰,料想父亲已去,挂念着郭靖,又到归云庄来窥探,见他安然无恙,心中大慰,回想适才对父亲说话太重,又自懊悔不已。次晨躲在归云庄外树丛之中,眼见郭靖与杨康并辔北去,于是抢在前头给他们安排酒饭。两人直说到月上中天,此时正是六月天时,静夜风凉,黄蓉心中欢畅,渐渐眼困神倦,言语模糊,又过一会,竟在郭靖怀中沉沉睡去,玉肤微凉,吹息细细。郭靖怕惊醒了她,倚着柳树动也不动,过了一会,竟也睡去。

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只听得柳梢莺啭,郭靖睁开眼来,但见朝曦初上,鼻中闻着阵阵幽香,黄蓉兀自未醒,蛾眉敛黛,嫩脸匀红,口角间浅笑盈盈,想是正做好梦。郭靖心想:“让她多睡一会,且莫吵醒她。”正在一根根数她长长的睫毛,忽听左侧两丈余外有人说道:“我已探明程家大的楼房,在同仁当铺后面的花园里。”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:“好,咱们今晚去干事。”两人说话很轻,但郭靖早已听得清楚,不禁吃了一惊,心想这必是众师父说过的采花淫贼,可不能容他们为非作歹。

突然黄蓉急跃起身,叫道:“靖哥哥,来捉我。”奔到一株大树之后。郭靖一呆之下,见黄蓉连连向自己招手,这才明白,当下装作少年人嬉戏模样,嘻嘻哈哈的向她追去,脚步沉滞,丝毫不露身有武功。

说话的两人本来决计想不到这大清早旷野之中就有人在,不免一惊,但见是两个少年男女追逐闹玩,也就不在意下,但话却不说了,径向前行。

黄蓉与郭靖瞧这两人背影,衣衫褴褛,都是乞儿打扮。待得两人走远,黄蓉道:“靖哥哥,你说他们今晚去找那程家大小姐干甚么?”郭靖道:“多半不是好事。咱们出手救人,好不好?”黄蓉笑道:“那当然。但不知道这两个叫化子是不是七公的手下。”郭靖道:“一定不是。但七公说天下叫化都归他管?嗯,这两个坏人定是假扮了叫化的。”黄蓉道:“天下成千成万叫化子,一定也有不少坏叫化。七公本领虽大,也不能将每个人都管得好好地。看来这两个定是坏叫化。七公待咱们这么好,难以报答,咱们帮他管管坏叫化,七公一定欢喜。”郭靖点头道:“正是。”想到能为洪七公稍效微劳,甚是高兴。

黄蓉又道:“这两人赤了脚,小腿上生满了疮,我瞧定是真叫化儿。旁人扮不到那么像。”郭靖心下佩服,道:“你瞧得真仔细。”两人回店用了早饭,到大街闲逛,走到城西,只见好大一座当铺,白墙上“同仁老当”四个大字,每个字比人还高。当铺后进果有花园,园中一座楼房建构精致,檐前垂着绿幽幽的细竹帘。两人相视一笑,携手自到别处玩耍。等到用过晚饭,在房中小睡养神,一更过后,两人径往西城奔去,跃过花园围墙,只见楼房中隐隐透出灯火。两人攀到楼房顶下,以足钩住屋檐,倒挂下来。这时天气炎热,楼上并未关窗,从竹帘缝中向里张望,不禁大出意料之外。只见房中共有七人,都是女子,一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正在灯下看书,想必就是那位程大小姐了,其余六人都是丫鬟打扮,手中却各执兵刃,劲装结束,精神奕奕,看来都会武艺。郭靖与黄蓉原本要来救人,却见人家早已有备,料得中间另有别情,两人精神一振,悄悄翻上屋顶,坐下等候,只待瞧一场热闹。等不到小半个时辰,只听得墙外喀的一声微响,黄蓉一拉郭靖衣袖,缩在屋檐之后,只见围墙外跃进两条黑影,瞧身形正是日间所见的乞丐。两丐走到楼下,口中轻声吹哨,一名丫鬟揭开竹帘,说道:“是丐帮的英雄到了么?请上来罢。”两丐跃上楼房。郭靖与黄蓉在黑暗中你瞧瞧我,我瞧瞧你,日间听得那两丐说话,又见楼房中那小姐严神戒备的情状,料想二丐到来,立时便有一场厮杀,哪知双方竟是朋友。只见程大小姐站起身来相迎,道了个万福,说道:“请教两位高姓大名。”那声音苍老的人道:“在下姓黎,这是我的师侄,名叫余兆兴。”程大小姐道:“原来是黎前辈,余大哥。丐帮众位英雄行侠仗义,武林中人人佩服,小女子今日得见两位尊范,甚是荣幸。请坐。”她说的虽是江湖上的场面话,但神情腼腆,说一句话,便停顿片刻,一番话说来极是生疏,语言娇媚,说甚么“武林中人人佩服”云云,实是极不相称。她勉强说完了这几句话,已是红晕满脸,偷偷抬眼向那姓黎的老丐望了一眼,又低下头去,细声细气的道:“老英雄可是人称‘江东蛇王’的黎生黎前辈么?”那老丐笑道:“好眼力,在下与尊师清净散人曾有一面之缘,虽无深交,却是向来十分钦佩。”郭靖听了“洁净散人”四字,心想:“清净散人孙不二孙仙姑是全真七子之一,这位程大小姐和两个乞丐原来都不是外人。”只听程大小姐道:“承老英雄仗义援手,晚辈感激无已,一切全凭老英雄吩咐。”黎生道:“姑娘是千金之体,就是给这狂徒多瞧一眼也是亵渎了。”程大小姐脸上一红。黎生又道:“姑娘请到令堂房中歇宿,这几位尊使也都带了去,在下自有对付那狂徒的法子。”程大小姐道:“晚辈虽然武艺低微,却也不怕那恶棍。这事要老前辈一力承当,晚辈怎过意得去?”黎生道:“我们洪帮主与贵派老教主王真人素来交好,大家都是一家人,姑娘何必分甚么彼此?”程大小姐本来似乎跃跃欲试,但听黎生这么说了,不敢违拗,行了个礼,说道:“那么一切全仗黎老前辈和余大哥了。”说罢,带了丫鬟盈盈下楼而去。黎生走到小姐床边,揭开绣被,鞋也不脱,满身肮脏的就躺在香喷喷的被褥之上,对余兆兴道:“你下楼去,和大伙儿四下守着,不得我号令,不可动手。”余兆兴答应了而去。黎生盖上绸被,放下纱帐,熄灭灯烛,翻身朝里而卧。黄蓉暗暗好笑:“程大小姐这床被头铺盖可不能要了。他们丐帮的人想来都学帮主,喜欢滑稽胡闹,却不知道在这里等谁?这件事倒也好玩得紧。”她听得外面有人守着,与郭靖静悄悄的藏身在屋檐之下。

约莫过了一个更,听得前面当铺中的夫“的笃、的笃、当当当”的打过三更,接着“拍”的一声,花园中投进一颗石子来。过得片刻,围墙外窜进八人,径跃上楼,打着了火折子,走向小姐床前,随即又吹熄火折。就在这火光一闪之际,郭、黄二人已看清来人的形貌,原来都是欧阳克那些女扮男装、身穿白衣的女弟子。四名女弟子走到床前,揭开帐子,将绸被兜头罩在黎生身上,牢牢搂住,另外两名女弟子张开一只大布袋,抬起黎生放入袋中,抽动绳子,已把袋口收紧。众女抖被罩头、张袋装人等手法熟练异常,想是一向做惯了的,黑暗之中顷刻而就,全没声响。四名女弟子各执布袋一角。抬起布袋,跃下楼去。郭靖待要跟踪,黄蓉低声道:“让丐帮的人先走。”郭靖心想不错,探头外望,只见前面四女抬着装载黎生的布袋,四女左右卫护,后面隔了数丈跟着十余人,手中均执木棒竹杖,想来都是丐帮中人。

郭、黄二人待众人走远,这才跃出花园,远远跟随,走了一阵,已到郊外,只见八女抬着布袋走进一座大屋,众乞丐四下分散,把大屋团团围住了。

黄蓉一扯郭靖的手,急步抢到后墙,跳了进去,却见是一所祠堂,大厅上供着无数神主牌位,梁间悬满了大匾,写着族中有过功名之人的名衔。厅上四五枝红烛点得明晃晃地,居中坐着一人,折扇轻挥,郭、黄二人早就料到必是欧阳克,眼见果然是他,当下缩身窗外,不敢稍动,心想:“不知那黎生是不是他敌手?”只见八女抬了布袋走进大厅,说道:“公子爷,程家大小姐已经接来了。”欧阳克冷笑两声,抬头向着厅外说道:“众位朋友,既蒙枉顾,何不进来相见?”

隐在墙头屋角的群丐知道已被他察觉,但未得黎生号令,均是默不作声。欧阳克侧头向地下的布袋看了一眼,冷笑道:“想不到美人儿的大驾这么容易请到。”缓步上前,折扇轻挥,已折成一条铁笔模样。黄蓉、郭靖见了他的手势和脸色,都吃了一惊,知他已看破布袋中藏着敌人,便要痛下毒手。黄蓉手中扣了三枚钢针,只待他折扇下落,立刻发针相救黎生。忽听得飕飕两声,窗格中打进两枝袖箭,疾向欧阳克背心飞去,原来丐帮中人也已看出情势凶险,先动上了手。

欧阳克翻过左手,食指与中指夹住一箭,无名指与小指夹住另一箭,喀喀两响,两枝短箭折成了四截。群丐见他如此功夫,无不骇然。余兆兴叫道:“黎师叔,出来罢。”语声未毕,嗤的一声急响,布袋已然撕开,两柄飞刀激射而出,刀光中黎生着地滚出,扯着布袋一抖,护在身前,随即跃起。他早知欧阳克武功了得,与他拚斗未必能胜,本想藏在布袋之中,出其不意的忽施袭击,哪知还是被他识穿了。欧阳克笑道:“美人儿变了老叫化,这布袋戏法高明得紧啊!”黎生叫道:“地方上三天之中接连失了四个姑娘,都是阁下干的好事了?”欧阳克笑道:“宝应县并不穷啊,怎么捕快公人变成了要饭的?”黎生说道:“我本来也不在这里要饭,昨儿听小叫化说,这里忽然有四个大姑娘给人劫了去,老叫化一时兴起,过来瞧瞧。”

欧阳克懒懒的道:“那几个姑娘也没甚么好,你既然要,大家武林一脉,冲着你面子,便给了你罢。叫化子吃死蟹,只只好,多半你会把这四个姑娘当作了宝贝。”右手一挥,几名女弟子入内去领了四个姑娘出来,个个衣衫不整,神色憔悴,眼睛哭得红肿。黎生见了这般模样,怒从心起,喝道:“朋友高姓大名,是谁的门下?”欧阳克仍是满脸漫不在乎的神气,说道:“我复姓欧阳,你老兄有何见教?”黎生喝道:“你我比划比划。”欧阳克道:“那再好没有,进招罢。”

黎生道:“好!”右手抬起,正要发招,突然眼前白影微晃,背后风声响动,疾忙向前飞跃,颈后已被敌人拂中,幸好纵跃得快,否则颈后的要穴已被他拿住了。黎生是丐辈中的八袋弟子,行辈甚尊,武功又强,两浙群丐都归他率领,是丐帮中响当当的脚色,哪知甫出手便险些着了道儿,脸上一热,不待回身,反手还劈一掌。黄蓉在郭靖耳边低声道:“他也会降龙十八掌!”郭靖点了点头。

欧阳克见他这招来势凶狠,不敢硬接,纵身避开。黎生这才回过身来,踏步进击,双手当胸虚捧,呼的转了个圈子。郭靖在黄蓉耳畔轻声道:“这是逍遥游拳法中的招数罢?”黄蓉也点了点头,只是见黎生拳势沉重,却少了“逍遥游”拳法中应有的飘逸之致。欧阳克见他步稳手沉,招术精奇,倒也不敢轻忽,将折扇在腰间一插,闪开对方的圈击,拳似电闪,打向黎生右肩。黎生以一招“逍遥游”拳法中的“饭来伸手”格开。欧阳克左拳钩击,待得对方竖臂相挡,倏忽间已窜到他背后,双手五指抓成尖锥,双锥齐至,打向他背心要穴。黄蓉和郭靖都吃了一惊:“这一招难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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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守在外面的群丐见黎生和敌人动上了手,都涌进厅来,灯影下蓦见黎生遇险,要待抢上相助,已然不及。黎生听得背后风响,衣上也已微有所感,就在这一瞬之间,反手横劈,仍是刚才使过的“降龙十八掌”中那一招“神龙摆尾”。这一招出自《易经》中的“履”卦,始创“降龙十八掌”的那位高人本来取名为“履虎尾”,好比攻虎之背,一脚踏在老虎尾巴上,老虎回头反咬一口,自然厉害猛恶之至。后来的传人嫌《易经》中这些文绉绉的封名说来太不顺口,改作了“神龙摆尾”。欧阳克不敢接他这掌,身子向后急仰,躲了开去。黎生心中暗叫:“好险!”转身拒敌。他武功远不及欧阳克精妙,拆了三四十招,已连遇五六次凶险,每次均仗这招“神龙摆尾”解难脱困。

黄蓉低声对郭靖道:“七公只传了他一掌。”郭靖点点头,想起自己当日以一招“亢龙有悔”与梁子翁对敌之事,又想到洪七公对他丐帮中的首要人物也不过传了一掌,自己竟连得他传授十五掌,心中好生感激。

只见欧阳克踏步进迫,把黎生一步步逼向厅角之中。原来欧阳克已瞧出他只一招厉害,而这一招必是反身从背后发出,当下将他逼入屋角,叫他无法反身发掌。黎生明白了敌人用意,移步转身,要从屋角抢到厅中,刚只迈出一步,欧阳克一声长笑,抡拳直进,蓬的一拳,击在他下颏之上。黎生吃痛,心下惊惶,伸臂待格,敌人左拳又已击到,片刻间,头上胸前连中了五六拳,登时头晕身软,晃了几晃,跌倒在地。丐帮诸人抢上前来救援,欧阳克转过身来,抓起奔在最前的两个乞丐,对着墙壁摔了出去,两人重重撞在墙上,登时晕倒,余人一时不敢过来。

欧阳克冷笑道:“公子爷我是什么人,能着了你们这些臭叫化的道儿?我叫你们瞧一个人!”双手一拍,两名女弟子从堂内推出一个女子来,双手反缚,神情委顿,泪水从白玉般的脸颊上不住流下,正是程大小姐。这一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,黄蓉与郭靖也是大惑不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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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、黄二人自程府出来,累了半夜,正想回客店安歇,忽听马蹄声响,一骑马自南而北奔来,正渐渐驰近,蹄声斗然停息。黄蓉心道:“又有了甚么奇事?倒也热闹。”当即展开轻功,过去要瞧个究竟,郭靖也就跟在身后。走到临近,都颇出于意外,只见杨康牵着一匹马,站在路旁和欧阳克说话。两人不敢再走近前。黄蓉想听他说些甚么,但隔得远了,两人说话声音又低,只听到欧阳克说甚么“岳飞”“临安府”,杨康说“我爹爹”,再想听得仔细些,只见欧阳克一拱手,带着众姬投东去了。杨康站在当地呆呆出了一会神,叹了一口长气,翻身上马。郭靖叫道:“贤弟,我在这里。”杨康忽听得郭靖叫唤,吃了一惊,忙下马过来,叫道:“大哥,你也在这儿?”郭靖道:“我在这儿遇到黄,又跟那欧阳克打了一架,是以耽搁了。”杨康脸上一阵热,心中忐忑不安,不知自己适才与欧阳克说话,是否已给两人听到,瞧郭靖脸色无异,心下稍安,寻思:“这人不会装假,若是听见了我说话,不会仍然这般对我。”于是问道:“大哥,今晚咱们再赶路呢,还是投宿?黄姑娘也跟咱们同上去吗?”

黄蓉道:“不是我跟你们,是你跟我们。”郭靖笑道:“那又有甚么分别?咱们同到那祠堂去歇歇,明儿晚上要吃了丐帮的酒才走。”黄蓉在他耳边悄声道:“你别问他跟欧阳克说些甚么,假装没瞧见便是。”郭靖点了点头。

三人回到祠堂,点亮了蜡烛。黄蓉手持烛台,把刚才发出的钢针一枚枚捡起。此时天气炎热,三人各自卸下门板,放在庭前廊下睡了。刚要入梦,远处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,侧耳倾听,只听得奔驰的非止一骑。又过一阵,蹄声渐响,黄蓉道:“前面三人,后面似有十多人在追赶。”郭靖自小在马背上长大,马匹多少一听便知,说道:“追的共有一十六人,咦,这倒奇了!”黄蓉忙问:“怎么?”郭靖道:“前面三骑是蒙古马,后面追的却又不是。怎么大漠中的蒙古马跑到了这里?”

黄蓉拉着郭靖的手走到祠堂门外,只听得飕的一声,一枝箭从两人头顶飞过,三骑马已奔到祠前。

忽然后面追兵一箭飞来,射中了最后一骑的马臀,那马长声悲嘶,前腿跪倒。马上乘客骑术极精,纵跃下马,身手甚是矫健,只是落地步重,却不会轻功。其余二人勒马相询。落地的那人道:“我没事,你们快走,我在这里挡住追兵。”另一人道:“我助你挡敌,四王爷快走。”那四王爷道:“那怎么成?”三人说的都是蒙古话。

郭靖听着声音好熟,似是拖雷、哲别和博尔忽的口音,大是诧异:“他们到这里干甚么?”正想出声招呼,追骑已围将上来。三个蒙古人发箭阻敌,出箭劲急,追兵不敢十分逼近,只是远远放箭。一个蒙古人叫道:“上去!”手向旗杆一指。三人爬入旗斗,居高临下,颇占形势。追兵纷纷下马,四面围住。只听得有人发令,便有四名追兵高举盾牌护身,着地滚去,挥刀砍斩旗杆。黄蓉低声道:“你错啦,只有十五人。”郭靖道:“错不了,有一个给射死了。”语音甫毕,只见一匹马慢慢踱过来,一人左足嵌在马镫之中,被马匹在地下拖曳而行,一枝长箭插在那人胸口。郭靖伏在地下爬近尸身,拔出羽箭,在箭杆上一摸,果然摸到包着一圈熟铁,铁上刻了一个豹头,正是神箭手哲别所用的硬箭,比寻常羽箭要重二两。郭靖再无怀疑,叫道:“上面是哲别师傅、拖雷义弟、博尔忽师傅吗?我是郭靖。”旗斗中三人欢呼叫道:“是啊,你怎么在这里?”郭靖叫道:“甚么人追你们?”拖雷道:“金兵!”郭靖举起那金兵尸身,抢上几步,用力向旗杆脚下掷去。那尸身撞倒了两兵,余下两兵不敢再砍旗杆,逃了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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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半空中白影闪动,两头白色大鸟直扑下来。郭靖听得翅翼扑风之声,抬起头来,见到正是自己在蒙古与华筝所养的两头白雕,雕儿的眼光锐敏之极,虽在黑夜之中也已认出主人,欢声啼叫,扑下来停在郭靖肩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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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蓉初与郭靖相识,即曾听他说起过射雕、养雕之事,心中好生羡慕,常想他日必当到大漠去,也养一对雕儿玩玩,这时忽见白雕,也不顾追兵已迫近身前,叫道:“给我玩!”伸手就去抚摸白雕的羽毛。那头白雕见黄蓉的手摸近,突然低头,一口啄将下来,若非她手缩得快,手背已然受伤。郭靖急忙喝止。黄蓉笑骂:“你这扁毛畜生好坏!”但心中究竟喜欢,侧了头观看。忽听郭靖叫道:“蓉儿,留神!”便有两枝劲箭当胸射来,黄蓉不加理会,伸手去搜那被箭射死的金兵身边。两枝箭射在她身上,哪里透得入软猬甲去,斜斜跌在脚旁。黄蓉在金兵怀里摸出几块乾肉,去喂那雕儿。郭靖道:“蓉儿,你玩雕儿吧,我去杀散金兵!”纵身出去,接住向他射来的一箭,左掌翻处,喀喇一声,已打折了身旁一名金兵的胳膊。黑暗中一人叫道:“哪里来的狗贼在这里撒野?”说的竟是。郭靖一呆,心想:“这声音好熟。”金刃劈风,两柄短斧已砍到面前,一斩前胸,一斩小腹。郭靖见来势凶狠,不是寻常军士,矮身反打出掌,正是一招“神龙摆尾”。那人肩头中掌,肩胛骨立时碎成数块,身子向后直飞出去,只听他大声惨叫,郭靖登时想起:“这是黄河四鬼中的丧门斧钱青健。”他虽自知近数月来功力大进,与从前在蒙古对战黄河四鬼时已大不相同,但也想不到这一掌出去,竟能将对方击得飞出丈许,刚自愕然,左右金刃之声齐作,一刀一枪同时砍将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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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靖原料断魂刀沈青刚,追命枪吴青烈必在左近,右手反钩,已抓住刺向胁下的枪头,用力一扯,吴青烈立足不定,向前直跌过来。郭靖稍向后缩,沈青刚这一刀正好要砍在师弟的脑门。郭靖飞起左腿,踢中沈青刚右腕,黑夜中青光闪动,一柄长刀直飞起来。郭靖救了吴青烈一命,顺手在他背上按落。吴青烈本已站立不稳,再被他借劲按捺,咚的一声,师相互猛撞,都晕了过去。

黄河四鬼中的夺魄鞭马青雄混入太湖盗帮,已被陆冠英用重手震死,余下这三鬼正是这一队追兵中的好手。黑暗之中,众金兵没见到三个首领俱已倒地,尚在与拖雷、哲别、博尔忽箭战。郭靖喝道:“还不快走,都想死在这里么?”抢上去拳打脚踢,又提人丢掷,片刻之间,把众金兵打得魂飞魄散,四下里乱逃。沈青刚与吴青烈先后醒来,也没看清对头是谁,只觉得头痛欲裂,眼前金星飞舞,撒腿就跑。两人竟然背道而驰,那丧门斧钱青健口中哼哼唧唧,脚下倒是飞快,奔的却又是另一个方向。哲别与博尔忽箭法厉害,从旗斗之中飕飕射将下来,又射死了三名金兵。拖雷俯身下望,见义兄郭靖赶散追兵,威不可当,心中十分欢喜,叫道:“安答,你好!”抱着旗杆溜下地来。两人执手相视,一时都高兴得说不出话。接着哲别与博尔忽也从旗斗中溜下。哲别道:“那三个汉人以盾牌挡箭,伤他们不得。若非靖儿相救,我们再也喝不到斡难河的清水了。”郭靖拉着黄蓉的手过来与拖雷等相见,道:“这是我义妹。”黄蓉笑道:“这对白雕送给我,行不行?”拖雷不懂汉语,带来的通译又在奔逃时给金兵杀了,只觉黄蓉声音清脆,说得好听,却不知其意。郭靖问拖雷道:“安答,你怎么带了白雕来?”拖雷道:“爹爹命我去见宋朝皇帝,相约南北出兵,夹攻金国。妹子说或许我能和你遇上,要我带了雕儿来给你。她猜得对,这可不是遇上了吗?”郭靖听他提到华筝,不禁一呆。他自与黄蓉倾心相爱,有时想起华筝,心头自觉不妥,只是此事不知如何相处才是,索性不敢多想,这时听了拖雷之言,登时茫然,随即心想:“一月之内,我有桃花岛之约,蓉儿的父亲非杀我不可,这一切都顾不得了。”向黄蓉道:“这对白雕是我的,你拿去玩罢。”黄蓉大喜,转身又去用肉喂雕。

拖雷说起缘由。原来成吉思汗攻打金国获胜,可是金国地大兵众,多年经营,基业甚固,死守住数处要塞,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。于是成吉思汗派遣拖雷南来,要联合宋朝出兵夹攻,途中遇到大队金兵阻拦,从人卫兵都被杀尽,只剩下三人逃到这里。郭靖想起当日在归云庄中,曾听杨康要穆念慈到临安去见史弥远丞相,请他杀害蒙古使者,当时不明其中缘故,这时才知金国得到了讯息,命杨康为大金钦使南来,便是为了阻止宋朝与蒙古结盟联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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拖雷又道:“金国说甚么都要杀了我,免得蒙古与宋朝结盟,这次竟是六王爷亲自领人阻拦。”郭靖忙问:“完颜洪烈?”拖雷道:“是啊,他头戴金盔,我瞧得甚是清楚,可惜向他射了三箭,都被他的卫士用盾牌挡开了。”郭靖大喜,叫道:“蓉儿、康弟,完颜洪烈到了这里,快找他去。”黄蓉应声过来,却不见杨康的影踪。郭靖心急,叫道:“蓉儿,你向东,我向西。”两人展开轻功,如飞赶将下去。郭靖追出数里,赶上了几名败逃的金兵,抓住一问,果然是六王爷完颜洪烈亲自率队,却不知他这时在哪里。一名金兵道:“我们丢了王爷私逃,回去也是杀头的份儿,大伙只好逃到四乡,躲起来做老百姓了。”

郭靖回头再寻,天色渐明,哪里有完颜洪烈的影子?明知杀父仇人便在左近,却是找寻不到,好生焦躁,一路急奔,突见前面林子中白影闪动,正是黄蓉。两人见了面,眼瞧对方神色,自是无功,只得同回祠堂。

拖雷道:“完颜洪烈带的人马本来不少,他快马追赶我们,离了大队,这时必是回去带领人马再来。安答,我有父王将令在身,不能延搁,咱们就此别过。我妹子叫我带话给你,要你尽早回蒙古去。”郭靖心想这番分别,只怕日后难再相见,心下凄然,与拖雷、哲别、博尔忽三人逐一拥抱作别,眼看着他们上马而去,蹄声渐远,人马的背影终于在黄尘中隐没。黄蓉道:“咱们躲将起来,等完颜洪烈领了人马赶到,就可碰到他了。要是他人马众多,咱俩悄悄蹑着,到晚上再去结果他性命,岂不是好?”郭靖大喜,连称妙策。黄蓉甚是得意,笑道:“这是个‘移岸就船’之计,也只寻常。”郭靖道:“我去将马匹牵到树林子中隐藏起来。”走到祠堂后院,忽见青草中有件金光灿烂之物,在朝阳照射下闪闪发光,俯身看时,却是一顶金盔,盔上还镶着三粒龙眼般大的宝石。郭靖伸手拾起,飞步回来,悄声对黄蓉道:“你瞧这是甚么?”黄蓉喜道:“完颜洪烈的金盔?”郭靖道:“正是!多半他还躲在这祠堂里,咱们快搜。”

黄蓉回身反手,在短墙墙头上一按,轻飘飘的腾空而起,叫道:“我在上面瞧着,你在底下搜。”郭靖应声入内。黄蓉在屋顶上叫道:“刚才我这一下轻功好不好?”郭靖一呆,停步道:“好得很!怎样?”黄蓉笑道:“怎么你不称赞?”郭靖跺脚道:“唉,你这顽皮孩子,这当口还闹着玩。”黄蓉咭的一声笑,手一扬,奔向后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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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康当郭靖与金兵相斗之际,黑暗中已看出了完颜洪烈的身形,这时虽然已知自己非他亲生,但受他养育十余载,一直当他父亲,眼见郭靖杀散金兵,完颜洪烈只要被他瞧见,哪里还有性命?情势紧急,不暇多想,纵身出去要设法相救,正在此时,郭靖提起一名金兵掷了过来。完颜洪烈忙勒马闪避,却未让开,被金兵撞下马来。杨康跃过去一把抱起,在完颜洪烈耳边轻声道:“父王,是康儿,别作声。”郭靖正斗得性起,黄蓉又在调弄白雕,黑夜之中竟无人看到他抱着完颜洪烈走向祠堂后院。杨康推开西厢房的房门,两人悄悄躲着。耳听得杀声渐隐,众金兵四下逃散,又听得三个蒙古人叽哩咕噜的与郭靖说话。完颜洪烈如在梦中,低声道:“康儿,你怎么在这里?”杨康道:“那也当真凑巧,唉,都是给这姓郭的坏了大事。”过了一会,完颜洪烈听得郭靖与黄蓉分头出去找寻自己,刚才他见到郭靖空手击打黄河三鬼与众金兵,出手凌厉,若是给他发现,那还得了?思之不寒而栗。杨康道:“父王,这时出去,只怕给他们撞见了。咱们躲在这里,这几人必然料想不到。待他们走远,再慢慢出去。”完颜洪烈道:“不错……康儿,你怎么叫我‘父王’,不叫‘爹’了?”杨康默然不语,想起故世的,心中思潮起伏。完颜洪烈缓缓的道:“你在想你妈,是不是?”伸手握住他的手,只觉他掌上冰凉,全是冷汗。杨康轻轻挣脱了,道:“这郭靖武功了得,他要报杀父之仇,决意要来害您。他结识的高手很多,您实在防不胜防。在这半年之内,您别回北京罢。”完颜洪烈想起十九年前临安牛家村的往事,不由得一阵心酸,一阵内疚,一时说不出话来,过了良久才道:“唔,避一避也好。你到临安去过了么?史丞相怎么说?”杨康冷冷的道:“我还没去过。”

完颜洪烈听了他的语气,料他必是已知自己身世,可是这次又是他出手相救,不知他有何打算。两人十八年来父慈子孝,亲爱无比,这时同处斗室之中,忽然想到相互间却有深恨血仇。杨康更是心中交战,思量:“这时只须反手几拳,立时就报了我父母之仇,但怎么下得了手?那杨铁心虽是我的生父,但他给我过甚么好处?妈妈平时待父王也很不错,我若此时杀他,妈妈在九泉之下,也不会喜欢。再说,难道我真的就此不做,和郭靖一般的流落草莽么?”正自思潮起伏,只听得完颜洪烈道:“康儿,你我父子一场,不管如何,你永远是我的爱儿。大金国不出十年,必可灭了南朝。那时我大权在手,富贵不可限量,这锦绣江山,花花世界,日后终究尽都是你的了。”杨康听他言下之意,竟是有篡位之意,想到“富贵不可限量”这六个字,心中怦怦乱跳,暗想:“以大金国兵威,灭宋非难。蒙古只一时之患,这些只会骑马射箭的蛮子终究成不了气候。父王精明强干,当今金主哪能及他?大事若成,我岂不成了天下的共主?”想到此处,不禁热血沸腾,伸手握住了完颜洪烈的手,说道:“爹,孩儿必当辅你以成大业。”完颜洪烈觉得他手掌发热,心中大喜,道:“我做李渊,你做李世民罢。”杨康正要答话,忽听得身后喀的一响。两人吓了一跳,急忙转身,这时天色已明,窗格子中透进亮光来,只见房中摆着七八具棺材,原来这是祠堂中停厝族人未曾下葬的棺木之所。听适才的声音,竟像是从棺材中发出来的。完颜洪烈惊道:“甚么声音?”杨康道:“准是老鼠。”只听得郭靖与黄蓉一面笑语,搜寻进来。杨康暗叫:“不妙!原来爹爹的金盔落在外面!这一下可要糟。”低声道:“我去引开他们。”轻轻推开了门,纵身上屋。

黄蓉一路搜来,忽见屋角边人影一闪,喜道:“好啊,在这里了!”扑将下去。那人身法好快,在墙角边一钻,已不见了踪影。郭靖闻声赶来,黄蓉道:“他逃不了,必定躲在树丛里。”两人正要赶入树丛中搜寻,突然忽喇一声,小树分开,窜出一人来,却是杨康。郭靖又惊又喜,道:“贤弟,你到哪里去了?见到完颜洪烈么?”杨康奇道:“完颜洪烈怎么在这里?”郭靖道:“是他领兵来的,这顶金盔就是他的。”杨康道:“啊,原来如此。”黄蓉见他神色有异,又想起先前他跟欧阳克鬼鬼祟崇的说话,登时起了疑心,问道:“咱们刚才到处找你不着,你到哪里去了?”杨康道:“昨天我吃坏了东西,忽然肚子痛,内急起来。”说着向小树丛一指。黄蓉虽然疑心未消,但也不便再问。郭靖道:“贤弟,快搜。”杨康心中着急,不知完颜洪烈已否逃走,脸上却是不动声色,说道:“他自己来送死,真是再好也没有了。你和黄姑娘搜东边,我搜西边。”郭靖道:“好!”当即去推东边“节孝堂”的门。黄蓉道:“杨大哥,我瞧那人必定躲在西边,我跟着你去搜罢。”杨康暗暗叫苦,只得假装欣然,说道:“快来,别让他逃了。”当下两人一间间屋子挨着搜去。

宝应刘氏在宋代原是大族,这所祠堂起得规模甚是宏大,自金兵数次渡江,战火横烧,铁蹄践踏,刘氏式微,祠堂也就破败了。黄蓉冷眼相觑,见杨康专拣门口尘封蛛结的房间进去慢慢搜捡,更是明白了几分,待到西厢房前,只见地下灰尘中有许多足迹,门上原本积尘甚厚,也看得出有人新近推门关门的手印,立时叫道:“在这里了!”

这四字一呼出,郭靖与杨康同时听见,一个大喜,一个大惊,同时奔到。黄蓉飞脚将门踢开,却是一怔,只见屋里放着不少棺材,哪里有完颜洪烈的影子?杨康见完颜洪烈已经逃走,心中大慰,抢在前面,大声喝道:“完颜洪烈你这奸贼躲在哪里?快给我滚出来。”黄蓉笑道:“杨大哥,他早听见咱们啦,您不必好心给他报讯。”杨康给她说中心事,脸上一红,怒道:“黄姑娘何必开这玩笑?”

郭靖笑道:“贤弟不必介意,蓉儿最爱闹着玩。”向地下一指,说道:“你瞧,这里有人坐过的痕迹,他果真来过。”黄蓉道:“快追!”刚自转身,忽然后面喀的一声响,三人吓了一跳,一齐回头,只见一具棺材正自微微晃动。黄蓉向来最怕棺材,在这房中本已周身不自在,忽见棺材晃动,“啊”的一声叫,紧紧拉住郭靖的手臂。她心中虽怕,脑子却转得快,颤声道:“那奸贼……奸贼躲在棺材里。”

杨康突然向外一指,道:“啊,他在那边!”抢步出去。黄蓉反手一把抓住了他脉门,冷笑道:“你别弄鬼。”杨康只感半身酸麻,动弹不得,急道:“你……你干甚么?”郭靖喜道:“不错,那奸贼定是躲在棺材里。”大踏步上去,要开棺揪完颜洪烈出来。

杨康叫道:“大哥小心,莫要是僵尸作怪。”黄蓉将抓着他的手重重一摔,恨道:“你还要吓我!”她料知棺材中必是完颜洪烈躲着,但她总是胆小,生怕万一真是僵尸,那可怎么办?颤声道:“靖哥哥,慢着。”郭靖停步回头,说道:“怎么?”黄蓉道:“你快按住棺材盖,别让里面……里面的东西出来。”郭靖笑道:“哪里会有甚么僵尸?”眼见黄蓉吓得玉容失色,便纵身跃上棺材,安慰她道:“他爬不出来了!”黄蓉惴惴不安,微一沉吟,说道:“靖哥哥,我试一手劈空掌给你瞧瞧。是僵尸也好,完颜洪烈也好,我隔着棺材劈他几掌,且听他是人叫还是鬼哭!”说着一运劲,踏上两步,发掌就要往棺上劈去。她这劈空掌并未练成,论功夫远不及陆乘风,因此上这一掌径击棺木,却非凌空虚劈。杨康大急,叫道:“使不得,你劈烂了棺材,僵尸探头出来,咬住你的手,那可糟了!”黄蓉给他吓得打个寒噤,凝掌不发,忽听得棺中“嘤”的一声,却是女人声音。黄蓉更是毛骨悚然,惊叫:“是女鬼!”忙不迭的收掌,跃出房外,叫道:“快出来!”郭靖胆大,叫道:“杨贤弟,咱们掀开棺盖瞧瞧。”杨康本来手心中捏着一把冷汗,要想出手相救,却又自知不敌郭、黄二人,正自为难,忽听棺中发出女人声音,不禁又惊又喜,抢上伸手去掀棺材盖,格格两声,二人也未使刀,棺盖便应声而起,原来竟未钉实。郭靖早已运劲于臂,只待僵尸暴起,当头就是一拳,打她个头骨碎裂,一低头,大吃一惊,棺中哪里是僵尸,竟是个美貌少女,一双点漆般眼珠睁得大大的望着自己,再定睛看时,却是穆念慈。杨康更是惊喜交集,忙伸手将他扶起。

郭靖叫道:“蓉儿,快来,你瞧是谁?”黄蓉转身闭眼,叫道:“我才不来瞧呢!”郭靖叫道:“是穆家姊姊啊!”黄蓉左眼仍是闭着,只睁开右眼,遥遥望去,果见杨康抱着一个女子,身形正是穆念慈,当即放心,一步一顿的走进屋去。那女子却不是穆念慈是谁?只见她神色憔悴,泪水似两条线般滚了下来,却是动弹不得。

黄蓉忙给她解开穴道,问道:“姊姊,你怎么在这里?”穆念慈穴道闭得久了,全身酸麻,慢慢调匀呼吸,黄蓉帮她在关节之处按摩。过了一盏茶时分,穆念慈才道:“我给坏人拿住了。”黄蓉见她被点的主穴是足底心的“涌泉穴”,中土武林人物极少出手点闭如此怪异的穴道,已自猜到了八九分,问道:“是那个坏蛋欧阳克么?”穆念慈点了点头。原来那日她替杨康去向梅超风传讯,在骷髅头骨旁被欧阳克擒住,点了穴道。其后黄药师吹奏玉箫为梅超风解围,欧阳克的众姬妾和三名蛇奴在箫声下晕倒,欧阳克狼狈逃走。次晨众姬与蛇奴先后醒转,见穆念慈兀自卧在一旁动弹不得,于是带了她来见主人。欧阳克数次相逼,她始终誓死不从。欧阳克自负才调,心想以自己之风流俊雅,绝世武功,时候一久,再贞烈的女子也会倾心,若是用武动蛮,未免有失白驼山少主的身分了。幸而他这一自负,穆念慈才得保清白。来到宝应后,欧阳克将她藏在刘氏宗祠的空棺之中,派出众姬妾到各处大户人家探访美色,相准了程大,却被丐帮识破,至有一番争斗。欧阳克匆匆而去,不及将穆念慈从空棺中放出,他劫掠的女子甚多,于这些事也不加理会。若非郭靖等搜寻完颜洪烈,她是要活生生饿死在这空棺之中了。杨康乍见意中人在此,实是意想不到之喜,神情着实亲热,说道:“妹子,你歇歇,我去烧水给你喝。”黄蓉笑道:“你会烧甚么水?我去。靖哥哥,跟我来。”她有心让两人私下一倾相思之苦。哪知穆念慈板起了一张俏脸,竟是毫无笑容,说道:“慢着。姓杨的,恭喜你日后富贵不可限量啊。”杨康登时满脸通红,背脊上却感到一阵凉意:“原来我和父王在这里说的话,都教她听见啦。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穆念慈看到他一副狼狈失措的神态,心肠登时软了,不忍立时将他放走完颜洪烈之事说出,只怕郭、黄一怒,后果难料,只冷冷的道:“你叫他‘爹’不是挺好的么?这可亲热得多,干么要叫‘父王’?”杨康无地自容,低下了头不说话。黄蓉不明就里,只道这对小闹别扭,定是穆念慈心中责怪杨康没来及早相救,累得她如此狼狈,当即拉拉郭靖的衣襟,低声道:“咱们出去,保管他俩马上就好。”郭靖一笑,随她走出。黄蓉走到前院,悄声道:“去听听他们说些甚么。”郭靖笑道:“别胡闹啦,我才不去。”黄蓉道:“好,你不去别后悔,有好听的儿,回头我可不对你说。”跃上屋顶,悄悄走到西厢房顶上,只所得穆念慈在厉声斥责:“你认贼作父,还可说是顾念旧情,一时心里转不过来。哪知你竟存非份之想,还要灭了自己的父母之邦,这……这……”说到这里,气愤填膺,再也说不下去。杨康柔声笑道:“妹子,我……”穆念慈喝道:“谁是你的妹子?别碰我!”拍的一声,想是杨康脸上吃了一记。

黄蓉一愕:“打起架来了,可得劝劝。”翻身穿窗而入,笑道:“啊哟,有话好说,别动蛮。”只见穆念慈双颊涨得通红,杨康却是脸色苍白。黄蓉正要开口说话,杨康叫道:“好哇,你喜新弃旧,心中有了别人,因此对我这样。”穆念慈怒道:“你……你说甚么?”杨康道:“你跟了那姓欧阳的,人家文才武功,无不胜我十倍,你哪里还把我放在心上?”穆念慈气得手足冰冷,险些晕去。黄蓉插口道:“杨大哥,你别胡言乱道,穆姊姊要是喜欢他,那坏蛋怎会将她点了穴道,又放在棺材里?”杨康这时已然老羞成怒,说道:“真情也好,假意也好,她给那人擒去,失了贞节,我岂能再和她重圆?”穆念慈怒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我失了甚么贞节?”杨康道:“你落入那人手中这许多天,给他搂也搂过了,抱也抱过了,还能是玉洁冰清么?”穆念慈本已委顿不堪,此时急怒攻心,“哇”的一声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向后便倒。

杨康自觉出言太重,见她如此,心中柔情一动,要想上前相慰,但想起自己隐私被她得知,黄蓉先前又早有见疑之意,若给穆念慈泄露了真相,只怕自己性命难保,又记挂着父王,当即转身出房,奔到后院,跃出围墙,径自去了。黄蓉在穆念慈胸口推揉了好一阵子,她才悠悠醒来,定一定神,也不哭泣,竟似若无其事,道:“妹子,上次我给你的那柄匕首,相烦借我一用。”黄蓉高声叫道:“靖哥哥,你来!”郭靖闻声奔进屋来。黄蓉道:“你把杨大哥那柄匕首给穆姊姊罢。”郭靖道:“正是。”从怀中掏出那柄朱聪从梅超风身上取来的匕首,见外面包着一张薄革,革上用针刺满了细字,他不知便是下卷《九阴真经》的秘要,随手放在怀内,将匕首交给了穆念慈。黄蓉也从怀中取出匕首,低声道:“靖哥哥的匕首在我这里,杨大哥的现下交给了你。姊姊,这是命中注定的,一时吵闹算不了甚么,你可别伤心,我和爹爹也常吵架呢。我和靖哥哥要上北京去找完颜洪烈。姊姊,你如闲着没事,跟我们一起去散散心,杨大哥必会跟来。”郭靖奇道:“杨兄弟呢?”黄蓉伸了伸舌头,道:“他惹得姊姊生气,姊姊一巴掌将他打跑了。穆姊姊,杨大哥倘若不是喜欢你得要命,你打了他,他怎会不还手?他武功可强过你啊。这比武……”她本想说“这比武招亲的事,你两个本就是玩惯了的”,但见穆念慈神色酸楚,这句玩笑就缩住了。

穆念慈道:“我不上北京,你们也不用去。半年之内,完颜洪烈那奸贼不会在北京,他害怕你们去报仇。郭大哥,妹妹,你们俩人好,命也好……”说到后来声音哽住,掩面奔出房门,双足一顿,上屋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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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蓉低头见到穆念慈喷在地下的那口鲜血,沉吟片刻,终不放心,越过围墙,追了出去,只见穆念慈的背影正在远处一棵大柳树之下,日光在白刃上一闪,她已将那柄匕首举在头顶。黄蓉大急,只道她要自尽,大叫:“姊姊使不得!”只是相距甚远,阻止不得,却见她左手拉起头上青丝,右手持匕向后一挥,已将一大丛头发割了下来,抛在地下,头也不回的去了。黄蓉叫了几声:“姊姊,姊姊!”穆念慈充耳不闻,愈走愈远。黄蓉怔怔的出了一回神,只见一团柔发在风中飞舞,再过一阵,分别散入了田间溪心、路旁树梢,或委尘土、或随流水。她自小娇憨顽皮,高兴时大笑一场,不快活时哭哭闹闹,从来不知“愁”之为物,这时见到这副情景,不禁悲从中来,初次识得了一些人间的愁苦。她慢慢回去,将这事对郭靖说了。郭靖不知两人因何争闹,只道:“穆世姊何苦如此,她气性也忒大了些。”黄蓉心想:“难道一个女人给坏人搂了抱了,就是失了贞节?本来爱她敬她的意中人就要瞧她不起?不再理她?”她想不通其中缘由,只道世事该是如此,走到祠堂后院,倚柱而坐,痴痴的想了一阵,合眼睡了。

当晚黎生等丐帮群雄设宴向洪七公及郭、黄二人道贺,等到深夜,洪七公仍是不来。黎生知道帮主脾气古怪,也不以为意,与郭靖、黄蓉二人欢呼畅饮。丐帮群雄对郭、黄二人甚是敬重,言谈相投。程大小姐也亲自烧了菜肴,又备了四大坛好酒,命仆役送来。宴会尽欢散后,郭靖与黄蓉商议,完颜洪烈既然不回北京,一时必难找到,桃花岛约会之期转眼即届,只好先到嘉兴,与六位师父商量赴约之事。黄蓉点头称是,又道:“最好请你六位师父别去桃花岛了。你向我爹争赔个不是,向他磕几个头也不打紧,是不是?你若心中不服气,我加倍磕还你就是了。你六位师父跟我爹爹会面,却不会有甚么好事。”郭靖道:“正是。我也不用你向我磕还甚么头。”次晨两人并骑南去。

时当六月上旬,天时炎热,江南民谚云:“六月六,晒得鸭蛋熟。”火伞高张下行路,尤为烦苦。两人只在清晨傍晚赶路,中午休息。不一日,到了嘉兴,郭靖写了一封书信,交与醉仙楼掌柜,请他于七月初江南六侠来时面交。信中说道:弟子道中与黄蓉相遇,已偕赴桃花岛应约,有黄药师爱女相伴,必当无碍,请六位师父放心,不必同来桃花岛云云。他信内虽如此说,心中却不无惴惴,暗想黄药师为人古怪,此去只怕凶多吉少。他恐黄蓉担心,也不说起此事,想到六位师父不必甘冒奇险,心下又自欣慰。

两人转行向东,到了舟山后,雇了一艘海船。黄蓉知道海边之人畏桃花岛有如蛇蝎,相戒不敢近岛四十里以内,如说出桃花岛的名字,任凭出多少金钱,也无海船渔船敢去。她雇船时说是到虾峙岛,出畸头洋后,却逼着舟子向北,那舟子十分害怕,但见黄蓉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指在胸前,不得不从。船将近岛,郭靖已闻到海风中夹着扑鼻花香,远远望去,岛上郁郁葱葱,一团绿、一团红、一团黄、一团紫,端的是繁花似锦。黄蓉笑道:“这里的景致好么?”郭靖叹道:“我一生从未见过这么多,这么好看的花。”黄蓉甚是得意,笑道:“若在阳春三月,岛上桃花盛开,那才教好看呢。师父不肯说我爹爹的武功是天下第一,但爹爹种花的本事盖世无双,师父必是口服心服的。只不过师父只是爱吃爱喝,未必懂得甚么才是好花好木,当真俗气得紧。”郭靖道:“你背后指摘师父,好没规矩。”黄蓉伸伸舌头,扮了个鬼脸。

两人待船驶近,跃上岸去,小红马跟着也跳上岛来。那舟子听到过不少关于桃花岛的传言,说岛主杀人不眨眼,最爱挖人心肝肺肠,一见两人上岸,疾忙把舵回船,便欲远逃。黄蓉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掷去,当的一声,落在船头。那舟子想不到有此重赏,喜出望外,却仍是不敢在岛边稍停。黄蓉重来故地,说不出的喜欢,高声大叫:“爹,爹,蓉儿回来啦!”向郭靖招招手,便即向前飞奔。郭靖见她在花丛中东一转西一晃,霎时不见了影踪,急忙追去,只奔出十余丈远,立时就迷失了方向,只见东南西北都有小径,却不知走向哪一处好。他走了一阵,似觉又回到了原地,想起在归云庄之时,黄蓉曾说那庄子布置虽奇,却哪及桃花岛阴阳开阖、乾坤倒置之妙,这一迷路,若是乱闯,定然只有越走越糟,于是坐在一株桃树之下,只待黄蓉来接。哪知等了一个多时辰,黄蓉固然始终不来,四下里寂静无声,竟不见半个人影。他焦急起来,跃上树巅,四下眺望,南边是海,向西是光秃秃的岩石,东面北面都是花树,五色缤纷,不见尽头,只看得头晕眼花。花树之间既无白墙黑瓦,亦无炊烟犬吠,静悄悄的情状怪异之极。他心中忽感害怕,下树一阵狂奔,更深入了树丛之中,一转念间,暗叫:“不好!我胡闯乱走,别连蓉儿也找我不到了。”只想觅路退回,哪知起初是转来转去离不开原地,现下却是越想回去,似乎离原地越远了。小红马本来紧跟在后,但他上树一阵奔跑,落下地来,连小红马也已不知去向。眼见天色渐暗,郭靖无可奈何,只得坐在地下,静候黄蓉到来,好在遍地绿草似茵,就如软软的垫子一般,坐了一阵,甚感饥饿,想起黄蓉替洪七公所做的诸般美食,更是饿得厉害,突然想起:“若是蓉儿给她爹爹关了起来,不能前来相救,我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树林子里?”又想到父仇未复,师恩未报,母亲孤身一人在大漠苦寒之地,将来依靠何人?想了一阵,终于沉沉睡去。

睡到中夜,正梦到与黄蓉在北京游湖,共进美点,黄蓉低声唱曲,忽听得有人吹箫拍和,一惊醒来,箫声兀自萦绕耳际,他定了定神,一抬头,只见皓月中天,花香草气在黑夜中更加浓冽,箫声远远传来,却非梦境。

郭靖大喜,跟着箫声曲曲折折的走去,有时路径已断,但箫声仍是在前。他在归云庄中曾走过这种盘旋往复的怪路,当下不理道路是否通行,只是跟随箫声,遇着无路可走时,就上树而行,果然越走箫声越是明彻。他愈走愈快,一转弯,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白色花丛,重重叠叠,月光下宛似一座白花堆成的小湖,白花之中有一块东西高高隆起。这时那箫声忽高忽低,忽前忽后。他听着声音奔向东时,箫声忽焉在西,循声往北时,箫声倏尔在南发出,似乎有十多人伏在四周,此起彼伏的吹箫戏弄他一般。他奔得几转,头也昏了,不再理会箫声,奔向那隆起的高处,原来是座石坟,坟前墓碑上刻着“桃花岛女主冯氏埋香之冢”十一个大字。郭靖心想:“这必是蓉儿的母亲了。蓉儿自幼丧母,真是可怜。”当下在坟前跪倒,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。当他跪拜之时,箫声忽停,四下阒无声息,待他一站起身,箫声又在前面响起。郭靖心想:“管他是吉是凶,我总是跟去。”当下又进了树丛之中,再行一会,箫声调子斗变,似浅笑,似低诉,柔靡万端。郭靖心中一荡,呆了一呆:“这调子怎么如此好听?”只听得箫声渐渐急促,似是催人起舞。郭靖又听得一阵,只感面红耳赤,百脉贲张,当下坐在地土,依照马钰所授的内功秘诀运转内息。初时只感心旌摇动,数次想跃起身来手舞足蹈一番,但用了一会功,心神渐渐宁定,到后来意与神会,心中一片空明,不着片尘,任他箫声再荡,他听来只与海中波涛、树梢风响一般无异,只觉得丹田中活泼泼地,全身舒泰,腹中也不再感到饥饿。他到了这个境界,已知外邪不侵,缓缓睁开眼来,黑暗之中,忽见前面两丈远处一对眼睛碧莹莹的闪闪发光。他吃了一惊,心想:“那是甚么猛兽?”向后跃开几步,忽然那对眼睛一闪就不见了,心想:“这桃花岛上真是古怪,就算是再快捷的豹子狸猫,也不能这样一霎之间就没了踪影。”正自沉吟,忽听得前面发出一阵急促喘气之声,听声音却是人的呼吸。他恍然而悟:“这是人!闪闪发光的正是他的眼睛,他双眼一闭,我自然瞧不见他了,其实此人并未走开。”想到此处,不禁自觉愚蠢,但不知对方是友是敌,当下不敢作声,静观其变。这时那洞箫声情致飘忽,缠绵宛转,便似一个女子一会儿叹息,一会儿呻吟,一会儿又软语温存、柔声叫唤。郭靖年纪尚小,自幼勤习武功,对男女之事不甚了了,听到箫声时感应甚淡,箫中曲调虽比适才更加勾魂引魄,他听了也不以为意,但对面那人却是气喘愈急,听他呼吸声直是痛苦难当,正拚了全力来抵御箫声的诱惑。

九阴真经马匹如何获得? 九阴真经马匹获得方法介绍

九阴真经马匹如何获得?九阴真经马匹获得方法介绍很多刚刚进入游戏的朋友,都按照任务提示在一路走。因为剧本不一样。所以大家遇到的任务也就不太一样了。很多人在询问马匹是怎么来的?下面就给大家一点提示。首先大家要在千灯镇找到NPC舒婉仪,然后会接到一个简单的任务。完成人物即可获得马匹的奖励。马匹是新手主线任务送的。所以,建议不要急着进门派做门派任务,先入手马再说。刚刚获得的马匹会有两个技能。都是加速的。在以后的任务中很有用。坐骑图:有时间限制的…然后是一个哨子,吹一下,马就跑来了,你要手动上坐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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